(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从前常读吴承惠老先生以秦绿枝笔名发在《新民晚报》上的文章,余味悠长,历久弥新。等真的有机会亲承謦欬,却已在2017年了。
吴承惠老先生
前后两次,都是随张伟师去的,谈有关唐大郎文集事。第一次是春节前的一个下午,两人结伴搭上出租车,一路向北,几十分钟之后,叩开老先生位于西区茅台路9楼的家。记得那天还有两位客人,见有人来了,即兴辞离去。
跟着老先生走入他的书房兼卧室,泡上两杯绿茶,请我们坐在沙发上,他拉开书桌前的靠背椅,戴上助听器,三个人沐浴在和煦的冬阳下,聊起“小报状元”唐大郎的陈年旧事。有些事他在文章里已写过,某些细节不便公开,由他亲口说及,胸中油然升起一股窥知秘闻的兴奋感;甚至有一首不甚雅驯的近体诗,他怕我们听不清楚,还郑重其事地用圆珠笔写在小纸条上。总之,我们能充分感受到他与唐大郎之间深厚的友情。
那天除带去老先生新出的文集请他签名盖章,还请他为唐大郎诗文集题签,并附赠几页他年轻时刊于《亦报》上两篇旧文的打印件。或许无意中触发了他记忆的阀门吧,于是当3月初我们再度踏访时,他取出已经写好的一沓稿纸,展读之下,是一篇回忆唐大郎的长文章,以后收在《师友杂忆》书里,篇名为《如唐大郎再多活几年》。他还讲起,有出版社打算给他出一本集子,除了收录之前未曾出过的“不拘小记”专栏文章之外,还希望收录其他佚作,遂说及他早年间曾在一份名为《精报》的小报上写过几十篇短文,因至今未能“挖掘出土”,颇引以为憾。不久也查到《君维周年祭》,细节更丰富:
大概也是1947年,上海新出版了一张小报《精报》,主办者托人约我们四个写专栏,每天一篇,我们答应了。记得君维用“枚屋”的笔名写的专栏叫“无痕集”,乐山是“犬儒集”,我用陈惠的笔名写“缀锦集”,何为的专栏名字叫什么不记得了。写了一个月,大概人家嫌我们号召力不够,便中止了。我们也无所谓,不写就不写,反正大家都有正当职业,不在乎那点稿费,好像连剪报都没有留存。
然而十分遗憾,直到2019年末老先生去世消息传来,佚文仍旧未能查到。对此我的理解是,年深日久,老先生很可能记错了报名。抑或是《辛报》,因为当年的好友如董鼎山、杨复冬等人都在这份报上做过编辑,但经调阅,依然不是。
时光荏苒,最近我在给一篇几年前撰写的谈董氏兄弟与小报的拙文作增删润色时,竟意外搜到一份名为《群报》的小报上,刊有老先生以陈惠笔名写的一组文章,再看专栏名,正是“缀锦集”,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群报》创刊于1947年4月4日,主办者周学湘,是国民党当局控制下的黄色工会领袖,前华成烟厂工会负责人,后升任上海市总工会常务监事。主编原为前《扫荡报》记者闵君,6月5日该报因故停刊三个月,9月19日复刊后主编换成了李冰愤,本名贤影,宁波人,1933年先办药厂,并与人合办饭店、酒楼,声名鹊起,营业鼎盛。曾为《立报》记者,故与报界人士交好。复刊号第四版上,李撰有《群报态度与要求》,称该报组织中,“有大小股东,有党派人物,有大学教授,有商人,有薪水阶级”,其宗旨是“推进人群文化,寻求人群幸福”。吴承惠、董乐山和李君维三人正是在复刊号上首次集体亮相的,且专栏名、持续时间与老先生的回忆相差无几,如董乐山写“犬儒抄”,笔名梅雅,与他常用笔名麦耶谐音;李君维写“无痕集”,笔名非枚屋而是白香树,就又解开了一个萦怀多年的谜。他们那时正值青春年华,小报上时有互动文字,在各自笔名的掩护下不时向读者通报最新消息,譬如谁近来失恋,谁找到了新工作,谁出国深造,又谁哪天结婚。如将之一一揭秘,或能大致勾勒其生命轨迹……往事已矣,逝者如斯。谨以此文告慰吴张二位师长在天之灵。(祝淳翔)
标签: